■廖天琪
小雪一過,天空日漸遼遠清逸。我收到阿玉從陜西寄來的榆林紅棗,心情同這高遠的晴空一般明澈。
阿玉是我的大學同學。入學報到那天,在排著長隊的同學中,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回頭一看,一個小個子女生站在我面前。她和我一樣,都背著一只軍用水壺。這樣的裝束在時下的年輕人當中,算是品位獨特了。水壺備注了我們的出身,我們倆相視一笑,從此成了好朋友。
阿玉的父親也是軍人,她從小的愿望是當一名軍醫(yī),可高考時發(fā)揮得不好,沒能進入部隊醫(yī)學院。在這一點上,我們倆幾乎是惺惺相惜了。
大二的一天,學校開會動員大學生參軍。散了會她就來找我,我倆一拍即合。那天晚上,在學校操場邊,她像個男孩子一樣,盤腿坐在座椅上,充滿向往地說:“如果能當兵,我一定是個跑得最快的兵!”對了,阿玉跑得很快。在學校春季運動會上,她把一頭秀發(fā)扎成高高的馬尾,在操場上健步飛奔的身姿吸引了好些同學。
第二天我們一同去報名。排在長長的報名隊伍里,我們又一起憧憬著,最好能去同一個部隊。可是,沒想到,體檢的前幾天我為校廣播室加班寫東西,也許是累了,頭暈發(fā)作,在體檢時被刷了下來。
阿玉如愿去了部隊,被分配到一個遠離城市的大山里。一個月后我收到她寄來的一大包特產:榆林紅棗。
紙箱子一打開,一股濃烈的棗香撲面而來。棗子個個足有雞蛋大小,紅艷艷,光滑滑,皮薄肉厚,輕輕咬上一口,甘美醇香。
阿玉寄來了紅棗,手機里還發(fā)來了她的入伍照。一頭秀發(fā)剪得短短的,齊齊地立在耳邊,沒造型,不時尚。她明亮地笑著,全素顏,臉曬得黑黑的。我問她,部隊不發(fā)帽子嗎?她做了個鬼臉說:噢,我忘記開美顏啦!我說這樣更寫實啊。她哈哈地笑著說,榆林的太陽可好了,光照時間特別長。好天氣多太好了,特別適合我們搞訓練。
搞什么訓練阿玉當然不會說,我也不會問,我從她明亮的笑容里看到了另一個颯颯的阿玉。我鼓勵又羨慕地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好樣的!”
阿玉說:“你把身體養(yǎng)得壯壯的,明年也一起來呀!”
我笑起來,現(xiàn)在的女孩子誰會把“壯”當成審美標準呢?!阿玉就是這樣卓爾不群,她有自己的目標和追求。
我發(fā)現(xiàn),當兵去了榆林,才不到一年的工夫,每每說起榆林,阿玉便津津樂道,如數(shù)家珍,真是把駐地當故鄉(xiāng)了。
暑假過后就是大四了,大家談論得最多的是畢業(yè)后的人生規(guī)劃。有同學私下議論,如果阿玉不當兵,進大醫(yī)院拿高薪是沒問題的。我把這些話告訴了阿玉,她沉默了一會兒說:“當兵是我從小的夢想,在這里我學到了太多在別處學不到的東西。我更自豪的是,能成為這支英雄部隊中的一員。”
初雪剛過,阿玉的棗子又如期而至。棗子的下方,還放了一套《平凡的世界》。阿玉說,這是周末她去參觀路遙故居時買的。果然,書的封底蓋著紀念館的章。
隨書而至的還是阿玉的好消息:這一年她在部隊表現(xiàn)突出,當了班長并受到嘉獎。
我翻開書,看到這樣一句話:“即使是最平凡的人,也要為他生活的那個世界而奮斗!”
看著來自榆林的紅棗和書,我理解了阿玉的選擇,更明白她的期待。我希望明年,我也能對她說:戰(zhàn)友阿玉,我來了。我也要來親自嘗一嘗紅棗的滋味。
編輯:廉穎婷
審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