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勝

標 語

城墻 照壁 房前屋后

甚至村口的國槐樹干

字體橫平豎直

意思平白如話

像一條大道穿過原野

“紅軍是工農(nóng)自己的隊伍”

“老鄉(xiāng)，加入紅軍有田分”

每一個字都筆力千鈞

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

紅色的閃電一旦劃過長空

勞苦大眾熱血沸騰

土豪劣紳膽戰(zhàn)心驚

綁 腿

小腿綁裹一層棉質(zhì)繃帶

骨骼 肌肉 血

葵花一樣簇擁

堅硬如鐵

翻山越嶺或急行

泥水 砂石 荊棘的傷痛

遠離軀體

脅下生出雙翼

來自山民勞作的智慧

被紅軍用于戰(zhàn)爭

一道道繃帶纏繞飛旋的輪轂

讓車轍的困惑和羞慚

一圈一圈印滿大地

泥腿子和車輪子的區(qū)別

其實就像植物與鋼鐵

不在于韌性和硬度

而在于誰與土地

維系得更為緊密

草 鞋

糧食歸倉之后

植物秸稈

以另一種方式新生

編織成履

輕柔 防滑 透風

狩獵耕作 或者奔走

竹杖芒鞋輕勝馬

一蓑風雨任平生

土地被掠奪

農(nóng)民淪為饑民 流民

當然也會奮而暴動

就像失去麥穗的茬秸

能夠穿透靴底割傷馬蹄

誰能想到柔軟的植物

那些稻梗 麥秸 烏拉草

能托舉著赤腳和耕作的農(nóng)具

從高山密林

一路高傲地踏上城頭

梭 鏢

白軍逼民

一柄木棍插上鐵矛

仇恨便有了鋒銳

信仰也有了準頭

呼嘯 投擲 刺殺

一場殊死搏斗

滿山遍野不只有槍和旗幟

還有斑駁血跡的梭鏢

一個從長征走來的元帥詩人

后來戴著墨鏡感嘆

欣看裝齊軍容盛

憶我曾長梭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