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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劼朋友圈炫富也有“苦澀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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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北京青年報發(fā)布時間:2022-08-01 13:44:43

劉海明

教育是一項引人向善的事業(yè),因為向善,需要告誡受教育者做人要誠實,不能撒謊。有的時候,假若孩子按照所教導(dǎo)的誠實原則為人處世,結(jié)果反而充滿了戲劇性。比如,“皇帝新裝”中那個孩子的誠實演繹出一段傳世的童話故事。嘴上的誠實與行為的“虛實結(jié)合”,這樣的教育悖論,讓誠實成為難得的一項功德。這樣的功德雖然苦澀,卻也彌足珍貴。

近日,江西交通系統(tǒng)國企員工周劼的“奇葩朋友圈”在網(wǎng)絡(luò)熱傳,周劼微信朋友圈炫富事件持續(xù)發(fā)酵。

隨著周劼朋友圈系列截圖的廣泛傳播,不少網(wǎng)友覺得這是因炫富而“坑爹”的典型案例。從表面上看,類似這樣的“坑爹”小冤家并不少見,每次遇到,事主總能將爹娘置于網(wǎng)絡(luò)輿論的漩渦,使其飽受輿論責(zé)難。按照中國傳統(tǒng)社會的道德觀念,“坑爹”顯然屬于不孝之舉。每次坑爹事件中,父輩們被“憐憫”、子女們被質(zhì)疑,似乎也算情有可原。而倘若父輩失德,子女不孝有時反倒可以反向教育父輩,這樣的“坑爹”也是互為因果,不足憐憫。

從周劼朋友圈曬出的信息來看,周父及其弟兄、同僚的所作所為,顯然有悖于職業(yè)倫理,周劼以非虛構(gòu)寫作的筆法,圖文并茂地呈現(xiàn)出一幅非正常的奢華生活長畫卷。假若不是他幾年來“筆耕不輟”連續(xù)“報道”,公眾或許難以了解富人生活的真實景觀;正是有了這位業(yè)余“非虛構(gòu)寫作家”自然主義式的神來之筆,才讓許多人看到了某夜真相。從這個意義上說,他朋友圈的炫富具有社會認(rèn)知的特殊“功德”,這樣的功德屬于康德所說的“苦澀的功德”:“亦即對于他人的真正福祉來說,即便他人沒有認(rèn)出它就是福祉,畢竟也促成它?!边@樣的“功德”因為“苦澀”伴隨著更多的輿論爭議。也許,“苦澀的功德”貢獻者未必滿意自己的所作所為,但就客觀效果看,這樣的“功德”卻有著特殊的正向作用,不經(jīng)意間對促進社會道德的完善做出了特殊的貢獻。

周劼朋友圈炫富,這樣的“苦澀的功德”在于營造出空前活躍的輿論劇場效應(yīng)。輿論場從來不會沉寂,但輿論場的沸騰卻需要特殊的引線。何種引線可以點燃輿論場?再沒有比明顯失德的事件更容易激發(fā)公眾的集體道德情感了。朋友圈炫富的大有人在,能以年為時間單位孜孜不倦地炫富,起碼得有可以炫耀的“家底”,周劼這樣的“家底”,絕非每個炫富者都能比得上的。如果說“父親的副局長沒問題了”會讓局長級公子們一笑而過,“喝20萬一斤的白毫銀針”讓首富公子覺得不算稀奇,“每晚都有趕不完的飯局,且經(jīng)常與各級領(lǐng)導(dǎo)打交道”,也可能讓某些權(quán)勢者覺得這就是“生活”,但這樣的元素疊加在一起,并且是一個初出茅廬者以“連續(xù)劇”的方式直播,這樣的“非虛構(gòu)寫作家”的故事在網(wǎng)絡(luò)輿論場就沒法不沸騰了。

這樣的輿論劇場效應(yīng)越強烈,越讓人看到職業(yè)道德缺失的可怕。沒有他的“報道”,許多人無法直觀到如此“精彩”的場面。從這個意義上說,這樣的“苦澀的功德”其善非小也。

朋友圈炫富,這樣的“苦澀的功德”在于塑造出有啥說啥的超級頑童形象。人是社會的產(chǎn)物,社會也在按照自己的尺度塑造人。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人們有時可能需要言不由衷地跟人交流。誠實做人,需要從坦誠說話做起。坦誠,需要有勇氣說出其他人想說、但礙于輿論壓力卻不敢說出的東西。也許,周劼無意識中以頑童的身份,道出了他那個圈子里太多人想炫耀卻沒有勇氣炫耀的“日常生活”。

所謂“童言無忌”,一個頑童,不論幼小、年輕還是年邁,他們可以用另一種“童真”來說出成年人無法表達的信息,這樣的“頑童”給世人打開了一扇無法觀展的世界圖景。假如沒有周劼們的“孩子氣”,我們對社會的認(rèn)知將失去許多生動的素材。在這方面,從2011年郭美美微博炫富事件開始,到今年上半年上海疫情期間江西某在滬官員兒媳的“炫菜”,再到現(xiàn)在的周劼夸父,正是這樣的“頑童”們前赴后繼,讓公眾有機會看到了權(quán)力與家族的千絲萬縷關(guān)系,每一個“入鏡”的配角背后都給公眾以無限想象的空間。或許,正是由于“頑童”們的心智“不成熟”,許多原本“藏著掖著”的灰色生活得以“大放異彩”。應(yīng)該說,這類“苦澀的功德”多虧了他們的“傾情奉獻”。

社會生活不會一片光明,灰色或陰暗的生活更需要道德陽光的普照,將反道德之事置于公共生活舞臺的屏幕上,讓更多的人看到脫離道德軌道的潛在危害。社交媒體為書寫個人生活提供了可能,每個人都可以用非虛構(gòu)的方式記錄各自的歷史。如果說記錄正能量或者歲月靜好貢獻的是一種愜意的功德,那么,周劼們?yōu)樯鐣系倪@堂“反道德公開課”雖然苦澀,但這樣的公開課的“功德”也自有其價值。

(作者系重慶大學(xué)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

(責(zé)任編輯:林楠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