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的鄉(xiāng)村婦女，因為一段不倫關系，想到給情人投毒。歸案后又作虛假供述，混淆視聽。經引導偵查和補充調查，檢察官準確認定投毒次數、主觀故意，還原投毒真相。近日，經江蘇省漣水縣檢察院提起公訴，漣水縣法院以故意殺人罪（未遂）判處李秀（化名）有期徒刑四年。

血液中檢出鼠藥成分

2024年5月21日，漣水縣公安局接到一起報警，報案人稱其父親王軍（化名）在淮安市醫(yī)院急診，體內檢出老鼠藥成分。王軍回憶近期吃過的可疑食物，懷疑是情人李秀下毒。

2021年底，47歲的李秀和57歲的王軍在鎮(zhèn)上的集市擺攤時相識，很快發(fā)展成情人關系，不過這段地下情并不穩(wěn)定。一次偶然機會，王軍發(fā)現李秀的情人不止他一個，兩人為此發(fā)生了激烈爭吵，李秀一氣之下將王軍“拉黑”。不甘心就此放手的王軍多次找李秀求和，李秀提出好聚好散，但王軍堅決不同意，對她當街辱罵并進行威脅。

2024年5月14日下午，在和李秀一起逛街時，王軍突然流鼻血，以為是上火，并未在意。但隨后幾天，王軍又相繼出現了口腔出血、血尿等癥狀。

2024年5月16日傍晚，王軍到當地衛(wèi)生所就診，病情未見好轉。5月19日，他轉到市里一家醫(yī)院住院治療。醫(yī)院懷疑是中毒所致，將王軍的血樣送往南京檢驗。檢驗結果顯示王軍的血液中含有溴鼠靈成分。

王軍女兒詢問他有無誤食過老鼠藥，得到否定回答后，立即報了警。漣水縣公安局對該案立案偵查，王軍對偵查人員回憶起幾天前李秀曾給他喝過一瓶有點苦味的飲料，喝完當晚就出現血尿癥狀。2024年5月22日，李秀被抓獲歸案，承認了自己的投毒行為：“5月16日中午吃飯時，我在王軍的飲料里放了5顆大概半粒米大小的老鼠藥。”

投毒一次還是多次

因該案案情重大，漣水縣檢察院依法介入。詳細看完筆錄后，檢察官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一是如果李秀投放的是顆粒狀的老鼠藥，此類藥物幾乎不溶于水，王軍飲用時應當感覺有異物，但其并未察覺到；二是王軍于2024年5月14日起就有出血癥狀，投毒時間或早于李秀供述的“5月16日中午”。為此，檢察官建議偵查人員補充偵查李秀手機中相關的電子證據。

公安機關經補充偵查發(fā)現，案發(fā)前李秀曾在網上頻繁檢索殺鼠藥、農藥、頭孢混酒是否致死以及潛伏期多久等問題，其還在2024年3月網購過一瓶水劑殺鼠藥，據此判斷，犯罪嫌疑人的投毒行為可能不止一次。

“我知道你們查出來是老鼠藥，我就沒敢說5月16日放的其實是頭孢。之前交代的顆粒狀的老鼠藥也是假話，是為了把幾次投藥混淆成一次，減輕罪責?！痹谥e言被戳破后，李秀如實供述了犯罪事實。

李秀第一次投毒時間是在2024年5月8日上午，她和王軍約好自駕游，出發(fā)前將網購的老鼠藥和農藥注入飲料中。二人碰面后，王軍喝了李秀攜帶的飲料。當天下午返程后，李秀又獨自購買了4瓶頭孢粉，趁王軍不注意將其中2瓶頭孢粉摻入家中剩下的半瓶白酒中。晚飯時，王軍喝了約二兩摻了頭孢的白酒。

同年5月16日上午，王軍約李秀到家中吃午飯。李秀將感冒藥片磨成粉，和頭孢粉一起包好帶到王軍家。到了王軍家，李秀看見桌子上有瓶喝了一半的飲料，就趁王軍做飯之際，將事前準備好的藥粉倒進飲料瓶中，在吃飯時讓王軍喝下，還勸王軍飲酒，但王軍中午有事未喝酒。離開時，李秀擔心被人查到，找借口將飲料瓶帶走，連同之前購買的老鼠藥一并處理掉。

針對李秀的供述，檢察機關引導公安機關對李秀供述中提到的與王軍之間的矛盾、投放幾種藥品的來源、投放時間與地點等事實，調取相應的購買記錄、行程記錄等證據，并詢問有關證人。

經查，李秀所述事實均有證據相互印證。2024年6月28日，漣水縣檢察院對李秀作出批準逮捕決定。

主觀故意是傷害還是殺人

2024年8月28日，漣水縣公安局將李秀涉嫌故意殺人案移送漣水縣檢察院審查起訴。

“犯罪嫌疑人于2024年5月8日就投了老鼠藥，被害人在5月14日才出現癥狀，是否符合醫(yī)理？”“頭孢混酒的危害有多大？”檢察官針對這起投毒案的事實認定難點聽取專家意見。

“溴鼠靈是一種抗凝血殺鼠劑，它使體內凝血因子耗竭之后，才會出現癥狀，潛伏期一般在3天到5天，甚至7天以上。廣為流傳的‘頭孢就酒，說走就走’說法雖然過于絕對，但頭孢與酒精會發(fā)生雙硫侖樣反應，也就是急性乙醛中毒，也有致死案例?！睂＜业慕獯鹩∽C了李秀供述的合理性。至此，全案證據鎖鏈環(huán)環(huán)相扣，相互印證，并排除了合理懷疑。

“我只是想給王軍一個教訓，讓他中毒后恨我，不再糾纏我。我在網上查過老鼠藥、頭孢加酒會致人死亡，但少量不會致死。我如果真想毒死他，肯定會增加劑量。鑒定結論也顯示，他只是輕傷?！?024年8月30日，檢察官提審時，李秀提出沒想要置對方于死地、只是故意傷害的辯解。

“農藥店店主證實李秀最初想買的是百草枯，電子證據也證實，李秀在手機上多次查詢過百草枯致死等詞條。而百草枯毒性極高，只是因為2016年起百草枯的銷售和使用就被全面禁止，李秀未能買到。在檢索投放相關藥物會致人死亡的信息后，李秀多次投放，甚至一天連續(xù)投放2次，在發(fā)現被害人出現癥狀時，沒有采取任何施救措施。綜合犯罪行為，其本意上是想通過少量多次投毒使被害人死亡，只是因被害人及時治療才未得逞?！苯浫鎸彶樵诎缸C據，檢察官認為，雖然李秀辯解沒有殺人的故意，但從其各個時間段的搜索詞條、連續(xù)多次的“投毒”行為以及證人證言等證據來看，李秀對王軍的死亡結果具有積極追求的態(tài)度，具有殺人故意。經檢察官釋法說理，李秀認罪認罰，并自愿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

2024年9月27日，漣水縣檢察院以涉嫌故意殺人罪對李秀提起公訴，并針對其因意志以外原因而未得逞，系犯罪未遂，被害人對矛盾激化引發(fā)犯罪負有一定的責任等情節(jié)，提出了減輕處罰的量刑建議。同年12月18日，該案開庭審理。近日，漣水縣法院采納了檢察機關指控的犯罪事實和提出的量刑建議，并依法作出上述判決。李秀未提出上訴。（管瑩 衡亭亭 楊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