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奮進新征程 建功新時代·非凡十年
□ 本報記者 張雪泓
十幾年光陰倏忽而逝,謝耀宗卻一直記得去北京上大學前母親對自己說的話。那晚,正在幫他整理行李的母親突然說:“兒,我和你爸天天下地干活,沒見過啥世面,就不去送你到北京了。我們倆這副樣子……不能讓你同學笑話你?!?/p>
在謝耀宗記憶里,家里雖然窮,但父母都活得硬氣,那是第一次,母親流露出了不自信。第二天一大早,謝耀宗跟著表哥,一步三回頭離開了山西運城那個小山村。
向《法治日報》記者描述當年的場景時,謝耀宗紅著眼眶說:“你問我這些年努力工作的內驅力何來,首先來自我的父母、我的家庭?!?/p>
35歲的謝耀宗現任北京市門頭溝區(qū)人民法院齋堂法庭庭長。歷經法院各崗位歷練,如今的他兜兜轉轉又回到山里,與大山相守,和村民為伴。近幾年,他每年行程3萬多里,走遍了轄區(qū)齋堂、清水、雁翅三鎮(zhèn)89個村莊,在群眾家門口巡回辦案200多次。
在他的帶領下,齋堂法庭成立了黨群司法服務站,在6個溝域建立了巡回法官辦公室,7個村掛牌“無訟示范村居”……充滿干勁的謝耀宗覺得生活很甜:“北京的山村,苦能苦到哪里去。我就是山村里出來的,在這里一切都很習慣,很自然。”
入職深山法庭
走出去辦好案
齋堂法庭位于北京最西部的深山,翻過一座山頭,便是河北涿鹿。
2017年10月,院領導找謝耀宗談話,問他愿不愿意去負責齋堂法庭的工作。從心里來說,謝耀宗并沒有做好準備,但他還是堅定地回答“服從組織的安排”,第二天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就進山了。
在山村辦案跟在城里不同,山里的老百姓更信奉樸素的正義。謝耀宗說,老百姓聽不懂也不想聽“誰主張誰舉證”這樣的法言法語,他只知道自己說的是真話,你不信他,他就急。
“這事到底有沒有人管?再這樣下去,要出人命了!”那天,原告王某氣沖沖地來到齋堂法庭。
王某操著一口“齋語”,謝耀宗聽得一頭霧水。他給王某倒了杯水,讓他坐下慢慢說。
王某連說帶比畫。原來,他陷入了一起相鄰房屋糾紛,鄰居87歲的李老太家的院墻上掉下的大石頭,把他家的房子砸了一個大窟窿。
山區(qū)的房依山而建,李老太家在山坡上,地勢高;王某家在山坡下,地勢低。院墻是早年用泥土和石頭堆砌而成的,年久失修。一個雷雨夜,李老太家院墻上一塊碩大的青石滾落下來,正砸在王某家房上,木梁磚瓦的房子被砸出一個大洞。
“我家的房子都被砸穿了,現在還露著呢,我去養(yǎng)老院找了她幾次,說也說不清楚,這事就沒人能做主了嗎?”王某委屈又氣憤。
事情很簡單,誰砸了誰的房子,修繕賠償就是了,但到了這里卻兌現不了,因為李老太無兒無女,不僅耳聾,連說話行走都困難。
圖為謝耀宗(左二)在村里就一起分家析產案勘察涉案房屋。 受訪者供圖
謝耀宗帶著同事去現場看到,李老太家的院墻已殘缺不齊,順著地勢略向外傾斜,院墻的正下方是王某家的3間正房,砸下來的石頭依然“堅挺”地立著。不盡快維修,還會有新的風險。
出一紙判決容易,讓李老太排除妨礙,修復王某的屋頂??勺屗鲥X出力都不現實,這樣一來,再公正的判決都必將成為一紙空文?!拔伊私廪r民,不是迫不得已,他們不會到法庭,他們來是要我們幫他們解決問題的。”謝耀宗想著,村民解決不了的問題,是不是可以找村里?他想起小時候,鄉(xiāng)鄰們遇到問題都會去找村主任。
他開始一遍一遍找村干部,詳細反映李老太的實際情況和困難,與村干部一起向鎮(zhèn)上反映情況,希望與村、鎮(zhèn)一起合力解決問題。
“我們鄉(xiāng)鎮(zhèn)責無旁貸,一定和村里一起把這件事解決好,堅決杜絕安全隱患?!苯拥街x耀宗的電話,清水鎮(zhèn)的高書記沒說二話。鎮(zhèn)里迅速指導村里召開了村民代表大會,將王某和李老太的案子拿到會上,通過表決,決定使用專項資金來解決問題。
在村鎮(zhèn)的共同努力下,李老太的院墻維修加固了,王某家的屋頂修繕一新。
好法官應該是什么樣?這起案件讓謝耀宗開始思考,老百姓到法庭打官司到底是為了什么。是要那一紙勝訴判決嗎?不全是,他們更多的是想讓自己的問題得到根本解決。
謝耀宗認識到,在山區(qū),要辦好案子就得走出去,要依靠鄉(xiāng)鎮(zhèn)和基層組織的支持。要別人支持你,最少也得先混個臉熟,對于人生地不熟的他來說,必須要找到一個好辦法。
父母管教嚴厲
守規(guī)矩愛學習
謝耀宗皮膚黝黑,個子不高,架一副黑框眼鏡。長期與村民在一起,開庭、解紛、講課,他也逐漸對“齋語”熟悉起來,說起話來語速很快,但村民們都能聽得懂。
為什么這么了解村民?為什么能自甘寂寞,想村民之所想?這或許跟他的出身環(huán)境有關。
家有兄弟姐妹4人,謝耀宗排行老三,還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
母親養(yǎng)育4個孩子,日子過得很苦。謝耀宗說,許多年來,母親的生活只圍著孩子、地里、鍋里和豬圈轉。她雖然文化程度不高,卻對孩子要求嚴厲,第一條就是要守規(guī)矩。
夏天吃西瓜,母親規(guī)定,切開瓜以后要等著從地里忙完的父親回來一起吃,小孩子不能先伸手拿桌上的瓜。兄弟倆有一次沒忍住拿了一塊瓜,被母親拿著掃帚追著打:“誰在干活,誰在養(yǎng)你們,記住了嗎?干活的人先吃飯!”
父親和母親一樣嚴厲。年幼的謝耀宗跟著父親去吃席,桌子上擺滿了瓜子、糖果,小孩子都在抓著往兜里揣。謝耀宗也想去抓,父親打了他的手:“有規(guī)矩嗎?不能別人怎么樣你就怎么樣。”
母親對孩子的嚴厲,第二條體現在對讀書的要求上。
記憶中,母親每晚都會看著幾個孩子寫作業(yè),身后放一把雞毛撣子作威懾。想偷懶的就先看看那把雞毛撣子,因此孩子們讀書從來不敢馬虎。謝耀宗說,等自己慢慢讀了高年級,越到后面越知道,母親其實看不懂幾個字,但她成功唬住了謝家四兄妹。
上高中后,謝耀宗住校了。每個周末回學校時,他都會帶上母親烙的餅子,配上咸菜能吃一星期。這種餅子,曬干了就是干饃片,耐放,不長毛。謝耀宗吃著餅子就著咸菜,度過了高中生活。如今在北京,他還常常想念這種餅子的味道,但很難吃到了,母親也做不動了。
幾個孩子年齡相差太近,謝耀宗讀到高中,家里實在供不起了。成績沒那么好的二姐就輟學了,從此打工供養(yǎng)家庭。剩下的姐弟3人憋足一股勁兒,全都考上了大學,其中謝耀宗考上了中國政法大學。
錄取通知書下來那天,母親騎著自行車帶著謝耀宗去每個親戚家報喜?!拔夜眉摇⒁碳?、舅家,挨個去了一遍。我記得母親騎個大杠自行車帶著我,整個集市上都能聽見她的笑聲?!?/p>
留北京當法官
逐漸磨煉成熟
四年法學本科浸染,在謝耀宗看來,法律神圣不可褻瀆,而成為法官則是一名法律人的終極夢想。
謝耀宗是一個對物質特別不敏感的人,2009年畢業(yè)季,這個外地來的年輕人還沒來得及考慮,每月2000多元的工資在這個大都市怎么生活,便一頭扎進了門頭溝法院。
那時的法院,條件沒有現在好。單位不能解決住宿,謝耀宗只能在附近找了一間合租的房子,每月1000元,要“押一付三”,再加上之前沒有還完的助學貸款——謝耀宗沒想到,自己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爸媽和姐姐要了8000元生活費。
“欠了一屁股債”的謝耀宗開始埋頭工作,第二年年底,他給家里寄了一萬元錢。
2013年,謝耀宗進入富有挑戰(zhàn)的執(zhí)行局工作,經歷過執(zhí)行實施、執(zhí)行審查和執(zhí)行指揮中心崗位,逐漸磨煉成熟。
一個臘月廿三的晚上,在單位加班的謝耀宗來到食堂準備吃飯。打飯時,他聽到食堂師傅說,今晚小年夜,有帶魚吃,這里的風俗是家家戶戶都要炸帶魚,于是突然想到手里的一起案子。
這是一起前夫告前妻的案件,丈夫因罪入獄,妻子向其提出離婚,并把二人名下的共同拆遷利益據為己有,隨后不知所終。出獄后,男子將前妻告上法院,勝訴了,但查不到女方名下財產。
“問過村里,說她給大女兒看孩子,平日里,她大女兒家一直空著。今天小年夜,她會不會回來打掃屋子炸帶魚?”謝耀宗撂下碗筷,叫上書記員、法警就驅車前往女方家中,果然將其堵了個正著。
女子王某態(tài)度很惡劣,稱錢已被花光了。50多萬元不是個小數,謝耀宗判斷,家庭婦女吃喝節(jié)儉,她不可能短期內將錢款揮霍光。
謝耀宗磨破了嘴皮子,王某卻越發(fā)囂張?!熬?”一聲令下,王某被法警帶走。第二天一大早,王某的兩個閨女、兩個姑爺都來到了法院,將50萬元一分不少地帶了過來。
“那時候我參加工作沒有幾年,當場拘人,其實心里也有一些顧慮?!敝x耀宗說,執(zhí)行局法官干的很多都是得罪人的活兒,他也曾擔心會不會被報復。
這樣的擔心很快成了現實。李某為圖便宜購買拆遷房,結果被沒有產權的房東弟弟騙走了幾十萬元。法院窮盡了拘留、搜查等各種手段都沒有查到被執(zhí)行人的財產,案件被終本。
一天下班后,謝耀宗走出法院大門,發(fā)現李某蹲在大門口。謝耀宗朝他點了點頭,向公交站走去。沒想到,李某緊趕幾步跟了上來。謝耀宗停了下來問李某有什么訴求?不料對方來了句:“法院不給我一個交代,咱們誰都別活?!?/p>
謝耀宗嚇了一跳,佯裝鎮(zhèn)定,從公交站往法院走。李某一路又跟到法院門口,在大門口蹲了下來。
回到辦公室,謝耀宗趕緊給領導打電話反映情況。
這件事后,謝耀宗想了很多。執(zhí)行法官不是萬能的,就像醫(yī)生不能治好所有的病,但患者卻對醫(yī)生抱有很高期待,當這種期待達不到時,不理解出現了,極端的想法和行為也可能隨之出現。
那天晚上,謝耀宗輾轉反側,被迷茫和委屈籠罩著。回憶進入法院的點點滴滴,他知道,做法官,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困難和考驗隨時都在,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及時調整心態(tài),繼續(xù)投入戰(zhàn)斗。
第二天天一亮,謝耀宗的迷茫一掃而空:“我的身后是法院,是法律,我行得端、坐得正,沒有什么可迷?;蛭?更沒有什么值得恐懼的?!?/p>
以真心換真心
爭取基層支持
在謝耀宗的辦公桌上,堆疊著近幾年向各村鎮(zhèn)發(fā)出的月報?;氐阶畛醯碾y題:如何獲得鄉(xiāng)鎮(zhèn)和各村鎮(zhèn)的支持?謝耀宗認為要以真心換真心,用自己的力量為他們解決難題,于是,他想到了發(fā)月報。
月報就是案件通報,自辦理王某的糾紛后,謝耀宗每月都會把法庭辦理的案子梳理歸納,找出有共性和警示作用的案件,編纂成冊。發(fā)月報,謝耀宗的初衷有兩個,一是讓各鄉(xiāng)鎮(zhèn)黨委及時掌握轄區(qū)涉訴情況,解決社會治理層面的問題,二是與各鄉(xiāng)鎮(zhèn)建立起一個常態(tài)化的溝通協(xié)作機制,讓鄉(xiāng)鎮(zhèn)領導關注村民涉訴問題、矛盾糾紛,一起推進解決。
每個月,謝耀宗都會去一趟各鄉(xiāng)鎮(zhèn),把月報送到鄉(xiāng)鎮(zhèn)黨委,同時了解各鄉(xiāng)鎮(zhèn)、村莊的糾紛情況,了解村民的法律需求,并及時給出建議。這些月報做得用心,各鄉(xiāng)鎮(zhèn)也都很重視。很多鄉(xiāng)鎮(zhèn)黨委周一例會,把謝耀宗帶來的月報內容列為一項議題。
3年來,謝耀宗帶領法庭干警走遍了轄區(qū)三鎮(zhèn)89個村居,摸排情況、“定制”服務,發(fā)出月報110余份。慢慢地,他和村鎮(zhèn)干部熟絡了起來,齋堂法庭的工作局面也打開了。了解村鎮(zhèn),依靠村鎮(zhèn),對于在山區(qū)辦案大有裨益。隨之而來的案件,更加印證了他的這一想法。
村民李大姐狀告兒子和兒媳,要求他們遷出房屋,理由是兒子兒媳不孝順,家庭矛盾太深。謝耀宗勘察李大姐的宅子時發(fā)現,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在李大姐家,他沒有感受到家庭成員之間的劍拔弩張或不和睦。走訪村鎮(zhèn)干部后他了解到,原來李大姐的兒子想申請公租房,李大姐想通過法院判決來證明兒子無房。
李大姐的算盤沒有如意。近些年,國家對農村保障用房的政策支持很大,難免有人想投機取巧、獲取補貼。謝耀宗后來把這起案件的判決情況也寫到了月報中,提醒各村鎮(zhèn)要高度重視此類問題。
近幾年,謝耀宗帶領齋堂法庭,按照“未等吹哨,先行報到”的標準和要求,爭取鄉(xiāng)鎮(zhèn)黨委和基層黨支部的支持,成功化解了一批歷史性、苗頭性問題。山區(qū)路遠,各村之間路不好走,他在各村鎮(zhèn)成立了六個巡回法官辦公室,方便群眾就地找上門反映問題。這無形中給自己加了很多工作量,但謝耀宗也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獲得感。
從法庭到最遠村落需近兩個小時車程。上任后,謝耀宗帶領法庭干警克服各種困難,每年翻山越嶺行程3萬多里,到村居實地化解糾紛?!艾F在每條溝、每個村,我都輕車熟路,這些事很普通,換成別人也能做,我堅持下來,是想讓自己的工作更有價值和意義?!敝x耀宗說。
2019年春節(jié)剛過,他下村調研,耳邊還回響著助理的話:“庭長,這幾天村民告村委會的案子突然多了起來,原因都是村里欠了個人的錢?!?/p>
謝耀宗覺得這個問題需要重視——當時正值各村進行村“兩委”換屆選舉的當口兒,出現這么多以村委會為被告的案子,很有可能是換屆中出了問題。
“法官,我們就是害怕新書記不認舊賬,才把村委會告了,實在是沒辦法了?!币晃淮迕裾f出了實情。經過幾天入村調研,謝耀宗發(fā)現確實存在“新官”不敢、不想、理不清舊賬的情況。剛上任的村黨支部書記因為說不清案件涉及的事實,所以也很難理清這些“舊賬”,干脆不理,只想等法院判決,然后強制執(zhí)行。
涉村的案件不少,簡單機械判決執(zhí)行肯定不行。謝耀宗通過黨群司法服務站迅速聯系了所有涉案村落的鄉(xiāng)鎮(zhèn)黨委,以案件通報形式向黨委詳細反映上述情況,并且將調查中發(fā)現的村委會日常管理、換屆程序、工作交接等方面問題進行提示。之后,他還提出了必要離任審計、賬目交接備案、公章公函管理等建議。3個月后,起訴村委會、股份經濟合作社的這股“浪潮”終于過去。
守護青山綠水
貢獻法治力量
位于北京市西北部的門頭溝區(qū),山地面積占全區(qū)總面積的九成,山上蘊含大量的煤炭資源。早年間,這里幾乎每個村子都有自己的煤礦和采石場,村民們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礦場的打工收入和分紅,但隨之而來的是環(huán)境被破壞的代價。挖煤采石,大大小小的煤礦破壞了山體,塵土飛揚的采石場污染了空氣,成群的牛羊把樹皮草根啃了個精光。
村民編的順口溜說,出門一身土,臉上一層灰,一不小心就踩到“地雷”。想要發(fā)展,必須轉型。門頭溝區(qū)政府提出要建設首都生態(tài)涵養(yǎng)區(qū),打造綠水青山門頭溝。幾百家煤礦和采石場全面關停,拆除違建、改造棚戶區(qū),禁止規(guī)模飼養(yǎng)牛羊雞鴨……在“破舊”的同時,政府也為鄉(xiāng)村振興“立新”,鼓勵發(fā)展旅游業(yè),大力發(fā)展民宿經濟。
隨之而來的,是大量司法案件的涌入。
為了一起房屋買賣糾紛,謝耀宗多次來到梁家莊。
20世紀90年代中期,村民梁某把自家閑置的一處小院以兩萬元的價格賣給了北京市民張某。近幾年,看到村里的民宿發(fā)展起來了,鄰居那些破舊的院落都煥然一新,年年拿著經營分紅,梁某不禁心生悔意。咨詢律師后,梁某得知,農村宅基地歸集體所有,他與張某的房屋買賣并不合規(guī),可以起訴要回來,于是一紙訴狀把張某告到了齋堂法庭。
合同是20多年前簽的,被告如今身在何方?謝耀宗決定先上門看看。破落的土灰色木門已被歲月腐蝕得參差不齊,一把黑色的掛鎖緊緊扣著。透過高矮不齊的石墻,可以看到院子西邊三間黑色磚瓦房,門窗已經不全。問了幾戶鄰居,也沒人見到過張某。
謝耀宗來到村委會,想從早年的資料中找到張某的線索。一個下午過去,一無所獲。
第二天一早,村支書肖清海帶著謝耀宗進了山。肖清海反映,村里的王老漢曾在張某的小院兒種菜,他可以提供張某的聯系方式。
聯系上張某,經過幾輪協(xié)商,張某同意退房。但雙方對賠償款無法達成共識,張某要求50萬元,梁某只肯出10萬元。無數次電話溝通之后,最終雙方同意由法庭指定評估機構對房屋進行評估,按評估價退房。
“如果沒有村主任的幫助,我們無法找到被告,案子不知道要拖多久。”謝耀宗說,現在各個村鎮(zhèn)都很配合法庭的工作。遇到難題,只要法庭開口,村鎮(zhèn)干部都非常積極地幫著協(xié)調。
靠著綠水青山,村居老百姓想發(fā)展民宿產業(yè)致富,但民宿產業(yè)涉及合作開發(fā)、企業(yè)設立、民宿建設、經營管理等多個環(huán)節(jié),屬于容易產生糾紛訴訟和法律風險的高發(fā)區(qū)。一個月內,好幾個村都通過黨群司法服務站找到謝耀宗,有的求助幫忙把關合同條款,有的來請法院去給村里講堂法治課……
需求來了,謝耀宗沒有以“未進入訴訟”為由推脫,而是帶著大家的問題忙活起來——他查資料、學經驗,迅速編制了《民宿產業(yè)法律風險防控指南》下發(fā)到村居;他走進村居、企業(yè),開展民宿產業(yè)發(fā)展法治宣講50余場;他選取3個民宿產業(yè)村建立旅游案件巡回審判點,進行相關糾紛的多元化解;他牽頭與文旅部門簽訂合作協(xié)議共同防范重大風險、提供優(yōu)質服務……來找謝耀宗尋求法律支持的村民越來越多。
針對山區(qū)法治氛圍不濃、群眾法治意識不強的短板,謝耀宗牽頭制定了《關于服務保障鄉(xiāng)村振興的工作意見》和5個配套辦法,積極開展“司法扶貧”。針對山區(qū)百姓的法律盲區(qū),結合多發(fā)案件,齋堂法庭巡回舉辦“農民夜校”“京法巡回講堂”,用生動的案例教基層組織和村民防范法律風險,解答村民的法律問題。
村口,一個環(huán)衛(wèi)工人看到謝耀宗,走上前問:“謝庭長,你是要去我們村講課嗎?你要去的話,我得趕緊請假回去,我還想再聽聽?!?/p>
講完課,村民散去,一位婦女在講臺附近徘徊?!按蠼?你是有什么事想問我嗎?”“謝庭長,我丈夫老喝酒,喝完酒就發(fā)瘋,還打孩子。我管不住他,你能不能嚇唬嚇唬他,他肯定聽你的?!敝x耀宗叫來了村支書,和他一起到了這位大姐家……
這些小事印在謝耀宗的心里,比辦完一件案子還讓他記憶深刻?!坝X得特別有滿足感,這就是服務基層的價值吧?!敝x耀宗說。